中国有句古话:无规矩不成方圆。然而自古以来,中国社会从来都不是一个有“规矩”的社会,只是从不缺少潜规则和江湖侠义。
“人之初,性本善。”几千年来,中国人一直深信不疑的是,要驾驭一个社会、一个国家,主要依靠的不是法器,而是道德。因此从三皇五帝到唐宗宋祖,忠孝仁义、礼义廉耻一直是士大夫们和老百姓们最看重的东西。所谓,头可断,血可流,纲常不能丢。因此许许多多的事情也就只能发乎于情,而止乎于礼了。中国社会也正是在这种所谓的“礼性”里浑浑噩噩地走过了两千多年的历程。两千年里,万古河山碎了又整,整了又碎,唯一不变的,是高墙内的经久不息的万岁万岁万万岁,是田野上一如既往的面朝黄土背朝天。
如果不是最先向珠江口开炮的那一小群黄毛怪,我这辈子也许永远不可能学会用电脑打字、上网、写文章。鸦片战争时的大清帝国领导人,坚信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夷人不过是从西方而来的倭寇,他们远道而来的原因只是觊觎中华的富庶繁华。而大清之所以会输给夷人,只是因为大清的战船不够坚固,大炮不够锋利,除此以外,大清仍然是无可匹敌的天朝上国。火烧圆明园、洋务运动、慈禧西逃、辛亥革命,曾经最强盛的帝国历经劫难,但至死也没能完全明白,制度的落后,才是导致帝国毁灭的根本原因。此后的世界,民主取代专制,法治代替人治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历史趋势。
五四的怒吼在混乱的中国发出了一声雷鸣般的巨响,共产主义思想的到来让旧中国的有识之士似乎看到了希望,国民革命的失败又让华夏民族重新回到了水深火热之中。二十世纪的中国和世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。日本侵华战争、两次世界大战、联合国的成立、国共内战......中国的命运跟世界连在了一起。欧洲的衰落,日本的失败,美、苏的崛起,苏联的解体......世界的变化给中国打上了烙印。经历了一个战争与和平、苦难与收获、失败与成功并存的世纪,包括全中国人在内的全世界人民不会再怀疑,民主终将战胜专制,法治终将代替独裁。
在西方,从雅典的“法治”开始,梭伦、伯利克里、亚里士多德、伏尔泰、洛克、孟德斯鸠、卢梭等主张以法治国的学者们大都成为了圣人。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思想,经过了千余年的民主法制实践,从《查士丁尼法典》到《拿破仑法典》,再到《权利法案》、《独立宣言》、《人权宣言》......西方社会的民主和法制建设越来越完善,社会文明程度不断提高。正是在这种法治的传统之下,西方较早的进行了资产阶级革命,建立了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制度,完成了工业革命,占据了世界的主导地位。在西方,法治早已传统、是习惯,是维持社会正常运转的基础,反对法治的人和不遵守公共秩序的人最终都会被送上绞首架。
韩非子说:以道为常,以法为本,道私者乱,道法者治。在古代中国也不乏主张实行法制的言论,只是这些声音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,而且他们所讲的法治,大多是建立在君王绝对权力的基础之上的法治。
经历过“大跃进”和“文化大革命”的中国人,至今无不对其谈虎色变。那是新中国在建设自由、民主、富强国家道路上遭遇的一个重大挫折,使我们失去了近二十年的黄金发展期,给党和国家造成了重大的损失。然而,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大混乱,归根结底不是路线上的问题,而是因为缺乏民主和法制。党内搞个人崇拜,派系林立,不讲民主、不讲法制,国家也跟着不讲民主、不讲法制,一切也随之乱了套。法制,是一个现代国家的发展基础和根本标志。因此我们现在常常强调,不仅要以德治国,更要依法治国。
最近,某中国媒体对国民的移民意愿进行了一项调查,结果显示,八成多的人愿意移民国外,三成人愿意移民美国。为什么是美国呢?美国不仅仅是经济、科技和军事上的超级大国,更是政治、思想、文化领域里的超级大国。他们的总统在对外交往时,向全世界推销的不仅是先进的科技和装备,还有他们的思想和制度,这就是所谓的“软实力”。我们需要明白,一个国家要强大,要做全世界的领导者,光靠经济、科技和军事等“硬实力”是远远不够的,制度、思想和文化的影响力不容低估。
法制的力量究竟有多大?从最近的一个小事例也许能管窥一斑。国家规范房地产市场的新“国五条”细则一出台,全国各地的二手房交易量激增。为了逃避"二手房过户征20%个税"新政,许多地方甚至出现了许多人排队等离婚的景象。从这件事情看来,法律的作用简直比得上古代皇帝的圣谕,而且法律没有强迫谁必须去离婚,大家都是自愿的。
有人开玩笑说,在中国一个人犯了事或者吃了亏,一般首先想到的不是找警察和律师,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权益,而是找关系,找人脉,以权以钱解决问题。在美国,这也许是个玩笑,但在当下的中国,这种现象的确非常普遍。是因为中国人的法制观念不强么?未必。中国有着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文化传统,官本位思想在普通人心中根深蒂固,“我爸是李刚”依然在传唱,“有钱能使鬼推磨”也不只是谣传,但这些只是原因之一。更根本的问题是我们国家的法治还不够完善,政府和司法部门在公众心目中的公信力还不强,很多人不是不想依靠法律解决问题,而是担心依靠法律来解决问题的成本和风险会比找关系、找人脉更高。
在现实面前,我们应该有着清醒的认识。在我们这样有着浓厚封建传统的国家里,建设社会主义法治社会任重道远,只能一步一个脚印,踏踏实实往前走。建设法制社会也是我们通往富强民主文明国家的必经之路。一个不懂法制、不守秩序的民族又如何去奢谈复兴。
当然,法治无法解决所有问题。美国总统杰斐逊说过:“没有哪个社会可以制订一部永远适用的宪法,甚至一条永远适用的法律。”西方对东方的超越证明了法制的巨大力量,而世界大战、宗教冲突、种族歧视、环境污染、金融危机、政府赤字等又似乎在告诉我们,不要期望民主和法制能成为解决人类如今所有问题的万能药方。
今日中国的崛起,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胜利,更是民主和法制的胜利。但是,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仅仅靠学习西方现行制度是远远不够的,因为西方社会的各种问题如今也层出不穷。我们应该有智慧、有信心找到解决这些光靠制度解决不了的问题,探索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法治道路。同时,我们的发展也在向那些沾沾自喜、高高在上的西方世界表明,法制不是西方的专利,中国人有能力建立法制社会,一个比西方更好的社会主义法制社会。